医学院地下三层的冷气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陆昭明在解剖台上睁开眼时，金属托盘里的手术刀正在高频震颤。
福尔马林溶液顺着不锈钢台面滴落，在寂静中砸出令人心悸的响动。
他的右眼突然灼痛起来，仿佛有人往瞳孔里倒了滚烫的铅水。
"第九具了......"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老张头的嘟囔被排风扇搅碎，"这个月第三个守夜人......"陆昭明撑起身子，手术无影灯在他手背映出诡异的青斑。
记忆停留在解剖课结束时的画面——他作为助教正在整理标本，突然听到冷藏柜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现在腕表停在23:47分，表面结着薄霜。
右眼的灼痛突然转为刺骨寒意。
当他望向3号冷藏柜时，灰白色的雾气正从门缝渗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那些冰晶坠落时，竟在半空扭曲成蜷缩的人形。
"砰！
"17号柜门猛然弹开，裹尸袋疯狂鼓动。
陆昭明抓起解剖刀后退半步，发现所有冷藏柜的电子锁指示灯都在疯狂闪烁。
整面墙的金属柜门开始同步震颤，像无数口棺材里的死者同时苏醒。
"小伙子......"沙哑的呼唤突然在耳边炸响。
陆昭明猛地转身，看见老张头佝偻的身影贴在观察窗上。
老人整张脸挤在玻璃上，浑浊的眼球凸出到几乎要爆裂，"快出来......它们要醒了......"话音未落，观察窗突然蒙上厚厚白霜。
陆昭明的右眼不受控制地抽动，视野中老张头的脖颈处浮现出蛛网状黑斑。
那些黑斑迅速蔓延，老人张大嘴发出无声的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剥落，最终在玻璃上留下一片人形灰烬。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陆昭明撞开解剖室大门的瞬间，右眼突然闪过无数破碎画面：戴口罩的护士在走廊狂奔，身后追逐着沥青般粘稠的阴影；担架床上的尸体突然坐起，胸腔里伸出章鱼触须般的肉芽；最后定格在电梯间镜面——镜中的自己右眼漆黑如渊，瞳孔深处有漩涡在缓缓转动。
"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安全通道传来。
陆昭明握紧解剖刀冲向楼梯间，在转角处踩到一滩粘腻的液体。
应急灯绿光下，三个护士正蜷缩在墙角，她们的护士服正在从下摆开始碳化。
最年轻的实习护士抬头看他，左手指尖己经碎成飞灰。
"陆老师...好疼......"女孩每说一个字，嘴角就簌簌落下黑灰，"王主任他...突然就......"整栋楼剧烈震动起来。
陆昭明伸手去扶女孩的瞬间，右眼突然传来强烈的吸力。
女孩身上的碳化现象竟顺着他的视线倒流，破碎的指尖重新生长出血肉。
但与此同时，他后颈处浮现出蛛网状的黑色纹路。
"砰！
"楼上传来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惊愕。
某种重物正在台阶上拖行，伴随着铁链刮擦水泥地的锐响。
陆昭明抬头望去，看见两道扭曲的人影从上层平台缓缓浮现。
那曾是神经外科的王主任和他的助手。
此刻他们的白大褂上布满焦痕，裸露的皮肤呈现岩浆冷却后的龟裂纹路。
助手医生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后仰，喉结处裂开十字形豁口，暗红色肉芽正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别对视！
"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将陆昭明猛地拽进防火门后。
浓重的硝烟味中，他看见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在往弹夹里填装刻着符文的银色子弹。
"特别事务局第七组，周墨白。
"男人咬开手雷保险栓，露出一口白牙，"菜鸟，你身上有收容物的味道。
"走廊突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周墨白转身甩出三枚符纹手雷，爆炸产生的金色火焰中，那些肉芽触须发出油炸般的滋滋声。
陆昭明的右眼突然自动聚焦，在漫天火星中捕捉到某个闪烁的青铜色光点——那是个巴掌大的罗盘，正嵌在王主任碳化的胸腔里逆时针旋转。
"小心！
"周墨白突然厉喝。
陆昭明下意识抬手，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扭曲成多足怪物的形状。
当他用右眼凝视影子时，剧烈的饥饿感突然席卷全身。
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等视野恢复清明时，地上只剩下一滩冒着青烟的黑色黏液。
周墨白的对讲机突然爆出电流杂音："B区控制失效！
重复，C-077完全苏醒！
所有人员立即......"杂音被剧烈的爆炸声取代。
整栋楼开始倾斜，天花板簌簌落下水泥碎块。
陆昭明捡起掉落的青铜罗盘，发现指针正死死指向地下西层——那里本该是锅炉房的位置。
"想活命就跟紧。
"周墨白给霰弹枪上膛，枪管上的朱砂符咒泛起微光，"你刚才吞噬了影魇？
等这事完了，跟我回局里做个三千项检测。
"陆昭明摩挲着发烫的青铜罗盘，指针突然疯狂转动起来。
在周墨白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右眼瞳孔己经分裂成三重同心圆，最深处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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